[ 柚天 ] 乳牙 04
* 日式校园文学/原创女主视角
* 冷面优等生柚×外表元气实际精神病天
* 其他提示和summary见合集前篇 所有情节为虚构 勿上升真人
回程电车的窗外是一片浓腻的钴蓝色。
在清楚地察觉一切之后，我反倒怀抱起一种无所谓的心情。我毫不怀疑羽生君已经了解了全部事实，而博洋很显然并不想让我知道。那么，也就没有再同任何人谈论这件事的必要。
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了我放空的思绪。打开一看，是羽生君发来的line讯息，询问我是否已经安全到家了。语气一如既往地周到妥帖，就好像某种公式化的售后问候一样。
稍微划动了几下聊天记录，说实在的，我和羽生君虽然互有联系方式，单独联系的次数还是屈指可数，大部分也是围绕着博洋和学校的公事展开。我快速地回复了消息，告诉他我还在电车上，不过很快就能到了。
想了想，我又问道：「羽生君之后每天都会去看博洋吗？」
「嗯。早乙女同学要一起吗？」
真是善意的邀请呢。我的确认真考虑过这个提议，但最终还是作罢；否则，我可能每天都不得不把自己在病房的洗手间里关上起码十分钟才行。
我回答道：「有时候放学还要处理风纪委员的工作，稍微有些忙不过来…我大概两三天能去一次吧？如果博洋希望见到我的话。」
「好的，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放学后一起走哦。」
「谢谢你！那么拜托了wwww」
退出聊天界面，和博洋的对话还静静地躺在会话列表的上方。和大多数同学的联络习惯不太一样，博洋是在通讯软件上也很多话的类型，上周五放学后还情绪高涨地给我分享了他最喜欢的乐队的新曲；那是他受伤住院前我们最后的联络。
只是……摔伤的事，他只告诉了羽生君一个人吧？就连我也被蒙在鼓里——早上羽生君说到博洋发line给他了的时候，我甚至因此而感到了微妙的不快和不安。现在想来，倒也能够理解了。
我关上手机，仰面靠在电车座椅上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之后的日子里，我和羽生君都像最初定好的那样：他每天放学后去医院探望博洋，我则是隔一两天去一次。博洋——至少在我在场的那些时间里——状态不错，总是笑嘻嘻地招呼着我们，手腕上的约束带也不出几天就被取掉了，看起来情况好转了不少。
羽生君好像很怕博洋感到寂寞似的，带去了各种各样的东西。书啦、游戏机啦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，有一天他甚至背了一把吉他到医院去。
那是博洋的吉他。去年学园祭时博洋自告奋勇提出要当班级揽客的吉祥物，于是大家一致同意让他穿着熊猫的人偶服装——“毕竟博洋就像大熊猫一样可爱嘛！”同学们这么说着，博洋也就一口答应下来。大熊猫吉祥物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，吸引了不少客人；尤其是熊猫博洋抱着揽客的招牌在校园里四处游荡的时候，“好可爱——”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。
不过，毛绒绒的连体衣和头套还是有些闷热，穿着营业一整天也太为难人了。被我们催促着换回制服的博洋又有了新的主意：“——我还可以卖艺的！”
“诶？”听见他这话的我愣了一下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博洋凑近正张罗着班级摊位的我身边，神神秘秘地说：“我带了吉他来哦，大家有什么想听的我都可以弹。”
什么呀，原来是早有预谋嘛。虽然听过博洋说自己会弹吉他的事，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真的弹奏。大概是为揽客的关系，博洋演奏的都是一些在学生间人气很高的歌曲，曲目的数量并不多，但也足够带动气氛了。
第一天的活动接近尾声时，博洋已经放下吉他休息了好一会儿。人群陆陆续续散去，只剩下整理着杂物的我、羽生君和另外几位同学。
重归安静的教室里，博洋忽然说：“对了，我给你们唱首歌吧。”
我正蹲在地上画着第二天要用的班级宣传牌，抬头看向博洋，他耳尖泛红，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。是因为要唱歌了吗？我把马克笔放在一边，鼓励地拍起手来。
和我一样，大家都捧场地放下手头的工作鼓起了掌。博洋倒不好意思起来：“不用不用，你们忙你们的，我只是突然想唱歌了！随便听听就好——”
他拨了两下琴弦，轻声唱道：
It's been a long, long time
since I've memorized your face
It's been four hours now
since I've wandered through your place
我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那样，死死盯住博洋拨着弦的手指。那是我们都很喜欢的电影里的曲子；歌词也是我非常熟悉的，可是，就是因为太过熟悉，才让人感到奇怪——
博洋并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，只是低垂着头自顾自地唱下去：
And when you bring the blankets
I cover up my face
I do love you
I do love you
他的嗓音轻柔而干涩，尾音含混不清，就像是刻意压抑过一般，细听才能分辨出"love you"的发音。
蹲了太久产生的麻木感攀上脚踝，我干脆抱着膝盖坐下，仰头望着靠坐在窗边、唱着歌的博洋。从敞开窗户涌进的秋风带着浅绿色的窗帘扬起，他的神情在夕照中显出朦胧不清的模样。
吉他的伴奏是单调往复的拨弦，间奏中他终于抬起头，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。羽生君正安静地跪坐在地面，将班级布置换下的彩带慢慢卷成一团。
…So I won't say it at all
And I won't stay very long
But you are the life I needed all along
I think of you as my lover*
Although that sounds dumb
And words are futile devices
琴声随着最后一句歌词的落下戛然而止，羽生君忽然抬起眼睛，注视着触电般低下头去的博洋的发顶。
一个彩带球而已，真的需要卷两分钟多吗？我拾起马克笔，涂画着招牌的颜色想道。
那把吉他此刻正被博洋稳稳地架在腿上。他随意弹了几个音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们聊着天。尽管他只是单纯地拨着弦，节奏也十分散漫，我还是依稀听出了熟悉的旋律。
是在学园祭上也弹过的《Love Story》。
我应答着博洋的话，目光却悄悄移向坐在一旁的羽生君。每次探望博洋时，不知怎么的，总是我和博洋说的话要多一些，羽生君总是默默地在一边做着削苹果、洗草莓、帮忙看着输液袋之类的事情，时不时笑笑地回应几句。一段日子下来，他也熟练了许多，削苹果皮都能够连续地削成一整条，相当可喜。
琴声在病房里断断续续回荡着，我不由跟着哼起曲调。博洋咧着嘴笑起来，手上弹奏的动作连贯了些，流畅地接上副歌。
And I said
Romeo 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
I'll be waiting, all there's left to do is run
窗框处落日反射出的耀眼光芒，此刻也铺洒在雪白的被子和床单上；吉他的琴弦在振动中覆上暖洋洋的橘色，一只飞鸟划过渐次泛起金黄的天际。忽然间我想要脱口而出，跑吧，博洋，跑起来吧——像你所演奏的幸福的茱丽叶那样，不用跳下窗台也不用再受伤——
It's a love story, baby just say yes
余光里的羽生君微笑着，做出了“yes”的口型。
离开病房带上门的刹那，羽生君神色一沉，低声开口道：“早乙女同学…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。”
“嗯？”他走得很快，我不得不加紧了脚步才能追上去。“是……什么事？”
“博洋出院的时间，医生预计是在毕业式的那一天。但是，通常都是在下午才会办理出院手续，然后由家人来接他回家。”快步走出医院的大门，羽生君骤然停了下来，转过身面对着我。
“博洋的医生允许他在那天早上先去学校参加毕业式，中午再回到医院办手续。早上我会来把博洋接出去，毕业式结束后再送他回来。博洋的伤势可能还没有办法长时间走动，需要用到轮椅，到时候可以拜托早乙女同学一起来帮忙吗？——送博洋回医院的事情。”
“赶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间之前，回医院的速度必须要快，可是，我一个人恐怕是办不到的。”他叹了一口气，目光沉沉地望着我，如同一双钉子将我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，“所以，务必拜托了。”
明明只是很小的、举手之劳那样的事情，为什么非要如此沉重地请求我不可呢？
尽管心头的感觉并不简单，我还是若无其事地点头答应了下来。羽生君似乎是松了口气，“真的非常感谢。”他微微俯了下身，然后转过身说道：“那么，我先走了。”
我应了一声，也迈开脚步，向电车站的方向走去。
方才羽生君的神色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。非要类比的话，应该说像是人们在听到地震警报之后的神情：在面上的镇定下，隐藏着对可能到来的更大灾害的预期，和明知如此却仍然无法摆脱的浅浅不安。我不禁重新咀嚼起他的话来。
赶时间带博洋回到医院，下午会有家人来接——毋庸置疑，现在的博洋是不会想要回到那样的家的……那么，羽生君会就这样让博洋回去吗？他的神情明明就如同预备着应对什么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样严肃……不，即便我预感到他将要做些什么，我依然无从猜想一分一毫。
然而，有一件事情我却清晰地明白：羽生君决不会想要伤害博洋。那么，无论他正在计划着的是怎样的举动，我会协助他的。
电车进站了；我深吸一口气，捏紧了书包的带子。
tbc
* 此处的歌曲是futile devices-Sufjan Stevens
原歌词为「I think of you as my brother」，文中是小金改了歌词
* 这篇去年由于学业问题断更了，当时初稿其实写得差不多了，想着修修再发，后来就忘了…现在写起来心境已经很不一样，所以还是按原本大纲的剧情走向，稍微修一点细节就好。预计下一章完结，感谢阅读🥺
